子夏故壇解讀「雜卦傳」之十
【原文】之三十一
《漸》,女歸待男行也;《歸妹》,女之終也。
【釋字】
歸:指女子出嫁。夫家是女子的歸宿,故古代女嫁曰歸。
終:這裏是結了、完結的意思。表示已經不會再有什麼變化了。
【解讀】
《漸卦》和《歸妹卦》既互綜又互錯,互綜為對,意義相缺而互補;互錯為對,意義相反而互鑒。故《漸卦》與《歸妹卦》的意義既互補又互鑒。《漸卦》和《歸妹卦》都講婚配問題,兩卦最大的相同點是忘年婚,即《漸卦》是少男配長女而《歸妹卦》是少女配長男。兩卦最大的不同點是《漸卦》講娶妻而《歸妹卦》講納妾。
《漸卦》是由《泰卦》變化而來的,《泰卦》先變為《賁卦》,然後《賁卦》再變為《漸卦》。《泰卦》天時為卯,是仲春之卦。《白虎通義·嫁娶篇》曰:“嫁娶必以春者何?春天地交通,萬物始生,陰陽交接之時也。《詩》雲:'士如歸妻,迨冰未泮。’《周官》曰:'仲春之月,合會男女。令男三十娶,女二十嫁。’《夏小正》曰:'二月,冠子娶婦之時。’”仲春之月,天地交而萬物通,古代男婚女嫁,明媒正娶都是在春天,故知《漸卦》乃是明媒正娶的娶妻之卦。
《賁卦》講修飾打扮,鳥梳羽而人理妝,懷春女子想情郎。婚之嘉禮,不僅人要精心盛妝打扮,儀仗環境也要好好裝飾一番,這種出自《易經》的風俗至今不變,而且不斷發揚光大,故《泰卦》變《漸卦》時,中間要先變為《賁卦》。《漸卦》上巽下艮,“巽為長女”、“艮為少男”,故《漸卦》是長女配少男的婚配形式,實際上就是“童養媳”式的婚姻。女長男幼,少男不識風情,故男女之事不成;有夫妻之名而無夫妻之實,女歸為媳,而男女之事不成者,乃因少男年幼,故需待其漸而成大也,故《雜卦傳》曰:“《漸》,女歸待男行也。”《漸卦》男女之事不成,只是暫時的,長女漸行漸待,少男漸行漸長,假以時日,夫妻可有實矣。
《歸妹卦》是由《否卦》轉變而成的。《否卦》先變成《噬嗑卦》,然後《噬嗑卦》再變成《歸妹卦》。《否卦》天時為酉,是仲秋之卦。仲秋之月,正是交易的時候。《禮記·月令》雲:“是月(仲秋之月)也,易關市,來商旅,納貨賄,以便民事。四方來集,遠鄉皆至,則財不匱,上無乏用,百事乃遂。”仲秋之月,天地不交而萬物不通,古代以秋為期而成婚者,納妾也。故《歸妹》卦所言“歸”者,歸而為妾也,非正娶也。
《噬嗑卦》有交易之象,《系辭傳》曰:“日中為市,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貨,交易而退,各得其所,蓋取諸《噬嗑》”。妾合買賣,賤如商品。《否卦》變為《歸妹卦》時,中間要先變為《噬嗑卦》,這正說明《歸妹卦》是一種買賣婚姻,是納妾而非正娶。《詩經·氓》有“匪我愆期,子無良媒。將子無怒,秋以為期”之句。古代娶妻必以媒,“子無良媒”,說明“我”與“氓”並非夫妻關系,“我”只是氓的一個“妾”。“秋以為期”,說明“氓”納我為“妾”,是在秋天。《詩》又言“以爾車來,以我賄遷”,“賄遷”則為買賣婚姻。說明納妾是一種買賣行為。
《歸妹卦》上震下兌,“震為長男”、“兌為少女為妾”,故《歸妹卦》有大男子納妾之象。歸為人妾,成為男家的私有之“物”,她的命運也就完全掌握在了男家之手,會有許多弊端在裏面,故《歸妹卦·象辭》曰:“歸妹,君子以永終知敝”。就女子而言,婚嫁是她的終身大事,是她的最終歸宿,一旦歸為人妾,她卑賤一生的命運那就從此註定了,故《雜卦傳》曰:“《歸妹》,女之終也”。
【原文】之三十二
《既濟》,定矣;《未濟》,男之窮也。
【釋字】
定:本義是謀略的確立,引申而泛指確立。凡事在行動前都要先確定如何行動,這樣才會更容易成功,所謂“謀定而後動,知止而有得”。定的本義就是指事前謀略的確立。《說文解字》:“定,安也。從宀從正。”定字從宀,表示謀略是在家裏進行的,不為外人知也,所謂“運籌於帷幄”。定字從正,表示謀略皆已商議停當,萬無一失。正者,當也。
男:這裏特指乾道。《易·系辭傳》曰:“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乾道就是奮發進取,勇於創造的精神,這正是男兒之氣。《白虎通》曰:“男,任也,任功業也。”
窮:盡也。
【解讀】
《既濟卦》與《未濟卦》既互綜又互錯,而且還互為復雜卦(交互卦)。互綜則意義相缺而互補;互錯則意義相反而互鑒;互為復雜卦則意義相為內涵而互明。
《既濟卦》是由《泰卦》變化而來的,《泰卦》先變為《既濟卦》,然後《既濟卦》還會變為《益卦》。《泰卦》天時為卯,是仲春之卦。仲春之月,萬物始出,正是萬物開始行動,奮發進取之時,正如馬拉松長跑比賽時,發令槍剛響時運動員們的狀態。《禮記·月令》雲:“是月(仲春之月)也,日夜分,雷乃發聲,始電,蟄蟲鹹動,啟戶始出。”在這種情況下,《既濟卦》名為“既濟”,實際上是行動才剛剛開始,距離目的地還遠得很,距離行動的結束還早得很!
《既濟卦》所謂的“既濟”,其實是指行動前的一切準備工作都完成了。“一年之計在於春,一日之計在於晨”,萬物在行動之前,都要先有一個通盤的考慮,謀定而後動,不要盲目行動。《大學》開篇就曰:“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既濟卦》時在仲春之月,六爻均當位,象征謀定而後動,已做好了行動前的一切準備工作,故《雜卦傳》曰:“《既濟》,定矣”。
《未濟卦》是由《否卦》變化而來的,《否卦》先變為《未濟卦》,然後《末濟卦》再變為《損卦》。《否卦》天時為酉,仲秋之卦。仲秋之月,萬物成熟,天下豐收。然而,萬物成熟還不等於最後的結果,只有把果實納於倉廩,才算田事已畢。事之畢也,需待秋後,《未濟卦》天時在仲秋,正是秋忙之時,事未畢也,故卦名曰“未濟”。然“未濟”不是說沒有成功,而是指離成功僅有一步之遙,果實已成,只待歸倉,幾乎等於成功,故“未濟”的實質幾乎等同於“既濟”。相反地,《既濟卦》天時為卯,仲春之卦,雖言“既濟”,僅指完成了行動前的準備工作,其實才是行動的開始。故從實質上講,《既濟》者,始也;《末濟》者,窮也。
萬物之變化,莫過於龍。《易》以龍為喻,闡述事物之變化。《說文解字》中解釋“龍”字:“龍,鱗蟲之長。能幽能明,能細能巨,能短能長。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潛淵。”《乾卦》爻辭通篇用龍作喻,乃“時乘六龍以禦天”之象,故龍德通乎乾道。龍登於天,乾道用也;龍潛於淵,乾道窮也。《未濟卦》天時在秋分,龍潛於淵也,故乾道窮也。
反映在卦變上,《否卦》上乾下坤,變為《未濟卦》時,乾體九五下行而潛於內卦中位,成為《未濟卦》九二;《末濟卦》九二為坎體主爻,“坎為穴為水”,這裏取象為“淵”,故有龍潛於淵之象。秋分龍潛於淵,乾道窮也。《否卦·象辭》曰:“否,君子以儉德辟難,不可榮以祿”。草木不可生榮,君子不可逐祿,英雄無用武之地,男兒氣概盡矣,也就是乾道窮也。又《系辭傳》曰“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乾道窮也就是男兒氣概盡矣,故《雜卦傳》曰:“《未濟》,男之窮也”。
(解讀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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