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潮汕人，輸給了八字不合。
“破月拆散了多少對情侶”
2018/05/05周六
插圖：《我是路人甲》
遊水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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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喜歡用“輸”字來形容一段感情的慘敗。
於是我們聽過了，輸給現實，輸給異地，輸給家境...
今天要講的，是城市裏的大多數人都不會遇到的一種“輸”的方式——
輸給八字不合。
《後來的我們》上映後，有一張圖在潮汕人的朋友圈刷了起來。
我搜索了一下，相似的吐槽，也被用在浙江，閩南的一些地區。
輸給八字不合，比其他的要殘酷。
因為家境是可以改變的，異地也可能變成同地，性格不合只要願意也可以改變。
但是一個人的“八字”是改變不了的。
我表姐有一群從初中到結婚的死黨，當中有一對是情侶。
記得我小時候很羨慕他們，因為他們兩個人站在一起，好看得就像在演電視劇。
然後很電視劇的一幕，也發生在他們身上。
他們在一起七年，畢業後見了家長，女方父母偷偷打聽男生的時辰八字，算出了男方是“破月”。
破月在一些家庭來說，是一種禁忌。
像那個姐姐的父母，從覺得這個男生一表人才，到禁止兩個人來往，只用了一晚的時間。
我親眼目睹了，她每天被“軟禁”在家裏，不給出門。
一個月後，她父母以為斷“幹凈”了，才允許她出去參加朋友的生日會。
那次生日會只是個門面，朋友們變相制造機會，讓他們偷偷見面。
只是過不到幾天就被發現了，從此那個姐姐，連朋友都不能見了。
她被安排了相親，跟鎮上一個長得很醜的有錢男人。
後來的經過我不太清楚，去年跟表姐談起，才知道女生已經結了婚，男生離開家，到廣州創業。
結婚忌“破月”
那時候我還小，大概知道是生辰的原因。
多年之後問表姐，她告訴我是一種叫做“破月”的東西。
我拿“破月”去問我身邊一些非城市出生的年輕人，發現他們最多也只是耳聞，不知道它確切是什麼。
“破月”是中國的一種蔔算用語，某一屬相在該屬相年生於該月，就叫破月。
每個屬相都有對應的月份。比如你屬狗，如果你出生在農歷六月，你就屬於“破月”。
甚至還有幫人記住的歌訣，比如男生的算法就是：
“正蛇二鼠三牛，四猴五兔六月狗，七豬八馬九月羊，十月虎兒被人傷，十一月金雞聲聲啼，十二月龍兒被人欺。”
傳說還有男女之別，男生的破月會更嚴重，因為男方破月，結婚後會危害到女方的家庭。
而女方破月，從出生就會危害到自己的家庭，是無法避免的。
如果你有心算算，你會發現，一個人出生，破月的概率高達十二分之一。
試想一下？
如果真的不能跟破月的人在一起，那中國每年被拆散的情侶，將高達多少？
我最害怕的是，這種觀念被“正常化”的傳承下去。
我怕更多這些地區的年輕人從恨它，無法反抗，到最後接受，甚至是認同，然後繼續傳承到下一代。
因為兩年前，我就親眼見證了，堂嫂和堂哥因為算出孩子破月，選擇把孩子拿掉。
讓我震驚的是，沒有長輩逼他們，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結婚忌“八字不合”
除了破月之外，還有很多父母輩們深信不疑的算法。
前段時間，鄰居有個大媽想給我哥介紹親事，說那個女生是在相親中難得一見的好。（我哥哥才25）
在那個大媽的口中，相親這回事嫻熟得就像貨物交易。
母親跟那些阿姨們也是，聽她這麼一誇就挺感興趣了。
於是阿姨們就要了女方跟我哥的生辰，去找算命先生算了。
我直接翻了大白眼，問那些阿姨，你們連照片都不看，就去算八字？
她們告訴我，八字不合，長得再標誌有什麼用？
然後母親拉著我偷偷請求，“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你哥”。
我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感到慶幸，幸好算出了八字不合，才能免去一難。
但是父母們還是不明白吧，這種被暗中“交易”的感覺，讓孩子們知道了，該有多難過。
結婚要長幼有序
最近我身邊有個男性朋友，也被逼婚了。
父母給了死命令，“明年之內一定要結婚”。
潮汕一部分地區還有一個特別奇妙的習俗，就是兄弟姐妹中，大的要先結婚，才能輪到小的。
簡直把長幼有序的“優良品德”發揮的淋漓盡致。
因為他是長兄，所以如果他不結婚，就會妨礙到他底下的弟弟妹妹。
我問他，“如果找不到結婚對象呢？”
“那他們會安排相親”。
沈默了快要一個世紀之後，他告訴我，“其實他們不知道，我喜歡男生”。
突然感覺到有種東西在我腦子裏炸開，不是他喜歡男生這件事。
而是我想象到了，他即將要挑戰的，實質上不再是“八字不合”，或者是“長幼有序”。
是整個父母輩的婚姻觀。
那時候我好像突然就明白了，我們最終面臨的最大阻礙和難過，並不是算命先生的一句八字不合。
是所有父母認為的不合適。
家境，地域，迷信，抑或是性別。
我們一旦想成為一個孝順的人，就得選擇了壓制住自己的快樂。
我們想要選擇快樂，便自動背負不孝的罪名。
其實不管是後來的潮汕人，還是後來的我們。
一直都沒有輸給“八字不合”，只不過是輸給了“為人子女”四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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