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文化中的《河圖》《洛書》究竟是怎麼回事?(一)
最早的“河圖”或是玉器類的寶物,並不是什麼上古的智慧書。在《尚書·顧命篇》中說:“越玉五重,陳寶、赤刀、大訓、弘壁、琬琰,在西序。大玉、夷玉、天球、河圖,在東序。”這裏或是在說什麼古董玉器之類的,“河圖”具體是什麼東西,不是很明確,但是跟這些器物一類大體是沒錯的。
在《論語·子罕》中孔子嘆道:“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失夫!”此處說得似乎是一種祥瑞征兆,如同“鳳鳴岐山”這種征兆一樣,說的是:鳳鳥在岐山鳴叫,暗示的是文王之德行得到了鳳鳥的肯定,是周室大型的吉兆。鳳凰,均是祥鳥,雄曰鳳,雌曰凰。此處的“河不出圖”當是類似的一種政治,或許與靈龜有聯系。
在《呂氏春秋·應同篇》中,又提到另外一種祥瑞:“凡帝王之將興業,天必先見祥乎於下民。……及文王之時,天先見火,赤鳥銜丹書集於周社。”河圖與丹書本身是兩種互不相幹的東西,一種大約是由河而出,一種則是由赤鳥所銜。
在《淮南子》中將這兩種事物,並列的整合到了一起:“古者至德之世,賈便其肆,農樂其業,大夫安其職,而處士修其道;當此之時……洛出丹書,河出綠圖”。洛對河,丹對綠,書對圖,一副很妙的巧對。
稍晚的司馬遷顯然是受到這總信息的幹擾,在《史記·孔子世家》中對《論語》做了變更引用:“河不出《圖》,洛不出《書》,吾已矣夫!”從此《河圖》《洛書》之間便有了密不可分的聯系。即便如此,這裏的圖河書,所表達的含義仍舊是象征政治統治得到某種認可的祥瑞而已,至於具體圖和書是什麼,有什麼功用?或者是上古那位聖人使用過,還沒有系統的編排出來。
在《易·系辭傳》裏,《河圖》《洛書》開始跟聖人之間有了聯系:“河出《圖》,洛出《書》,聖人則之。”這位聖人是誰?他們推出來傳說中的伏羲,在畫卦的時候,取象於《河圖》《洛書》。雖然漢人不知,圖書究竟為何物,但是地位卻是越來越被推崇了。“一畫開天”是何等功業?與傳說中盤古開天的功勞不相上下,前者是開啟萬民之智慧,後者是開啟上天下地的新篇章。自古開辟為第一大業,盤古結束的是上古世界得到混沌,伏羲結束的是上古先民思想的混沌。
然而編排歷史的工作還未就此結束,在《禮緯·含文嘉》中說:“伏羲德洽上下,天應以鳥獸文章,地應以《河圖》《洛書》”。見《周易正義·敘論》引。伏羲得到河圖洛書,有一經一緯來證明,似乎已經很可信了,但是沒有史書的證明,似乎總覺得少點什麼。
於是《漢書·五行誌》中載:“劉歆以為宓戲氏(伏羲)繼天而王,受《河圖》則而畫之,《八卦》是也。禹治洪水,賜《洛書》法而陳之,《洪範》是也。”由是《河圖》《洛書》有了具體學問上的指向,與《經緯》兩書相抵牾之處在於,他把《洛書》分派給了大禹。經過劉歆的編訂,河圖屬於易學,是八卦的起源;洛書屬於陰陽五行學,是五行的起源。就這麼愉快地確定了,反正在當時也沒什麼資料可以查找。
兩漢讖緯學盛行,隨之而來的就是《緯》大火,關於《河圖》的緯書有《河圖括地象》《河圖開始圖》等三十七種;關於《洛書》的緯書有《洛書甄曜度》《洛書靈準聽》等九種,又有《老子河洛讖》《孔子河洛讖》各一,凡河洛類占全部緯書四分之一。
在讖緯學風行的氛圍下,似乎祭祀泰山已經沒那麼重要了,凡新天子,或將要成為天子,一定要到洛河、黃河進行舉行受圖書禮,這是一種受命於天的具體儀式,一些列參拜禮儀結束後,天子會捧回一個小匣子,裏面是傳說中的《河圖》《洛書》。在東漢人的觀念中,這兩本書是有字的,而非無字天書,並且字還不少。《續漢書·祭祀誌》中引用張純《泰山刻石》文曰:“……皇帝唯慎《河圖》《洛書》之正文。”
綜述:由早期的史料可知,“洛書”是由“丹書”訛傳而來的,河圖最早是一種寶物、一種祥瑞。在歷史的長河中逐步被賦予新的價值,其地位也隨著不斷註入內容的豐富而顯著提升。在王莽的新朝《河圖》成了《八卦》的起源,《洛書》成了《洪範九疇》的來源,雖說幾則史料互有抵牾,在當時也沒有引發討論。在其後的七八百年之間,人們對河、洛的見識總體上還是遵循這一時期的奠基。直到宋代無字天書版的河洛被發明,重新引起了學人的重視和討論,因篇幅之故,我們分篇探討。
古史辨派:“疑古”的意義何在?
古史辨派:“疑古”的目的何在?
古人對《河圖》《洛書》的質疑和辨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