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56個民族家庭”系列報道之八:納西族
納西族簡介
納西族主要聚居於雲南省麗江納西族自治縣,在維西、中甸、德欽、永勝、鶴慶等縣和四川省的鹽源、鹽邊等縣及西藏的芒康縣也有分布,在雲南有28萬人。納西族有自己的語言文字:納西語屬漢藏語系藏緬語族彜語支;創制於公元七世紀的象形文字,稱東巴文,另一種是表音的音節文字,稱哥巴文,但使用並不普遍。1957年,設計了拉丁字母拼音文字方案。納西族人民由於同漢族的密切交往,多使用漢文。納西族以從事農業為主,主要產大米、玉米、土豆、麥類、豆類和棉、麻。普遍信仰東巴教多神教,祖師為"東巴什羅",巫師叫東巴。“和”是納西族最大的姓氏,“木”是納西族的貴族姓氏。
摩梭人是納西族的支系,主要聚居在雲南省麗江地區寧蒗縣的瀘沽湖畔。 摩梭人保持以母親為中心的大家庭,以及具有對偶婚特點的“阿註”、“阿夏”婚。每一個家庭由一個始祖母的後代組成世系,按母系計算,財產按母系繼承,生產資料和生活資料由家庭共有,個人占有少量日用品,保持共同生產和消費的原則。家長主持大家庭的 生產和祭祀,無特權。崇拜女 神和女性生殖器。“阿註”意為“親密的朋友”,無所謂嫁娶,不組織家庭。十三歲時男女分別舉行穿褲子和穿裙子的成年禮儀式,屬同一母系的嚴禁保持阿註關系。
走進納西歌舞之家
□本刊特邀記者 施曉亮/文 施曉亮 張曉偉 於德清/攝
一下子就找到了會唱納西民歌的老太太
在離開大理前往麗江古城前,山東老鄉劉新民告訴我們,麗江有個老太太,七十多歲了,納西族的傳統民歌沒有她不會唱的,嗓音比韓紅還高,比宋祖英還美,而且能夠現編現唱,與年輕人對歌三天三夜不重樣。“納西民歌快要失傳了,全麗江只有這一位老太太會唱,人們都說她比國寶大熊貓還要珍貴。”
這一信息讓我們很興奮。可惜新民只是聽說,並不知道這個老太太的具體地址和聯系方式,只聽說她在麗江黑龍潭公園附近跟兒子開了一個飯館,飯館的名字也不清楚。
現在想起來,我們跟這個“國寶”級的老太太很有緣,我們抱著試試看的念頭來到麗江,沒想到一下子就尋到了。黑龍潭在麗江新城,我們向當地人打聽這個會唱歌的老太太,連問幾人都說不知道。最後,我們盲目地拐進一條看上去頗有些古風的巷子,走了200米左右,突然看到前方有一塊醒目的招牌:“走進中央電視臺的納西歌舞之家”,我和於德清幾乎同時判定:“就是這家!”。
果然是。這是一處典型的三房一照壁的納西族農家小院,南墻照壁上寫滿了象形文字東巴文,照壁前一位慈祥的納西族老媽媽在一架織布機前織著土布,院中央,幾位身著納西族服裝的男男女女正在排練著納西族舞蹈勒巴舞。其中一位納西漢子問明我們來意後,笑著說:“我們算是有緣,你們要找的會唱納西民歌三天不重樣的老太太就是我媽。”
我們尋到了一個“寶貝”
跟我們打招呼的納西漢子叫和文亮,是這個“納西歌舞之家”主人和文光的四弟。聽著他的介紹,我們開始細細打量這個納西文化小院。正對院門的西屋掛著一塊牌匾:“納西文化家庭博物館”,屋內陳列著納西族傳統的一些生產、生活用具,如桌椅、棕衣、紡車、木桶,馬幫用的皮囊、馬蹬、馬鈴;北屋是陳列室,裏面幾塊精心制作的展板展示著有關納西族文化的一些圖片,還有十幾幅東巴文書法作品;北屋和西屋之間的拐角處,是“納西火塘”,招待來客的納西民族風味小吃就是在這裏制作出來的,遊客還可以跟主人圍坐在火塘前,體驗納西族人家的生活習俗;北屋和西屋檐下掛滿了和文光十年來拍攝的納西族生產生活宗教信仰的照片;兼作門廳的三間東屋是“納西歌舞之家”的吧臺,吧臺對面是一張巨幅的噴畫,和文光一家四口的合影,背景是中央電視臺神州大舞臺的演播廳。
和文亮介紹說:今年5月26日,和文光兩口子和一對兒女應邀到中央電視臺參加全國婦聯、國家民委、中央電視臺聯合主辦的《歡樂家庭》電視大賽,母子同唱,父女共舞,以納西歌舞鶴立雞群,在一個半小時的三個板塊節目中一舉捧得金杯,成為納西族第一個走上中央電視臺的家庭。
和文亮還介紹說:“我哥和文光是麗江民族歌舞團的編導,從事納西族文化的挖掘整理已經有十多年之久,我嫂子和國芳能歌善舞,被稱為‘納西族的才旦卓瑪’,他們的女兒現在是一名舞蹈教師,專門教授民族舞蹈,兒子則在中央民族大學攻讀聲樂本科。”
從和文亮拿給我們的厚厚一疊剪報,我們大略知道了和文光的藝術成就:十多年如一日挖掘納西民族文化,整理創作了《納西迎賓曲》、《阿普三多請你來》等近百首納西音樂作品,現在麗江流行的納西歌曲,絕大部分是和文光的作品;納西族獨有的勒巴舞,也是和文光發掘整理出來的,他早在幾年前就自發組織一只勒巴舞表演團,很快得到了政府的支持並發展成為麗江主要的文藝團體之一;他發表百多篇介紹納西文化的論文、文藝作品,參與創作多部有關民族文化的電視專題片,遠赴海南、昆明、上海等地擔綱大型文藝演出的總策劃、總編導……
正說著,和文光回來了。幾句寒暄過後,我們就如老朋友一樣親切了。在北房廈檐下的小方桌前坐定,品著主人端上來的香茗和納西族小吃,在和文光的娓娓敘述中,我們感到坐在對面的和文光真是我們意外尋到的一個寶貝。
“對納西文化最有發言權的人”
談到納西文化,我們的話題自然從納西古樂開始。一群被稱作“活化石”會彈唱古樂的納西老人,被媒體炒作得炙手可熱。一談到麗江,談到納西族文化,納西古樂似乎已成為繞不開的話題。
“我不否認納西古樂的價值,麗江今天的知名度,有納西古樂的巨大功績。但是,很少有人想過,納西古樂雖冠名納西,但它不是納西族的文化,它是中原傳入的文化。什麼是納西文化,我正在從事的事業,挖掘整理的對象,納西民歌,納西勒巴舞,才是真正的納西文化。”
“現在對納西文化的宣傳,似乎只有納西古樂和東巴文,其實,納西族民間音樂、舞蹈以及民間傳說等文化形式,更具社會學意義和美學價值。” 和文光直言“我是納西文化最有發言權的人”。他的家鄉是麗江塔城鄉,那裏是納西族文化最集中的地方,有納西歌舞之鄉的美稱,生於斯長於斯的他無疑深受這種文化氛圍的浸染,意識到民族文化的寶貴價值。近十年來,他一直在從事著納西文化的挖掘整理工作。
他的煩惱也離不開納西民族文化。十年來,他為創作、挖掘、整理納西民族歌舞藝術幾乎竭盡了全部財力,在他創作的歌曲被廣為傳唱、挖掘整理的勒巴舞被政府大力推廣的同時,他卻幾乎得不到任何回報。一位慕名前來拜訪他這位大藝術家的香港文化商人在看到他與妻女擠在歌舞團的兩間舊房子的窘迫場景時,忍不住流淚。
這些他還能忍受。有些是他所接受不了的。為更好地推廣納西民族文化,今年上半年他籌辦了“納西歌舞之家”,但財力所限,他只能選擇這個離麗江古城較遠的地方,而古城內到處充斥著酒巴、假古董、壯陽藥等與納西文化無關的東西。他說:“離開了納西文化,麗江古城就只剩下老房子了。”
可是,他的聲音太微弱了。
兒子原來崇拜劉德華,現在崇拜他老爸
相對於煩惱,和文光的快樂還是多一些。十多年來,他傳授的學生多達數百名,很多人如今在文化領域頗有建樹。
他的妻子和國芳也是生長在塔城鄉的歌舞天才,會唱很多民間歌曲,她給了他很多創作靈感。
最讓他欣慰的是一對兒女。“兒子和秋實就是唱著我寫的歌考上昆明藝術學校,又唱著我寫的歌以第二名的成績進入中
央民族大學。原來他特別崇拜劉德華,會唱好多流行歌曲;現在他說最崇拜的是他老爸。他明白了,只有民族的,才是最有價值的。”女兒秋香從小就讓爸爸很欣慰,她樂感好,好學上進,現在是麗江職業中專的舞蹈教師,在歌舞編導方面很有天賦,麗江很多有影響的歌舞都是她創編的,目前她最大的心願就是把納西音樂史詩《白沙細月》改編成音樂舞劇。為實現這一宏大目標,現在她正準備到北京舞蹈學院進修。
和文光還告訴我們,他和五個兄弟是同母異父。五個兄弟都很敬重他,對他的事業也十分支持。五個兄弟中,不乏歌舞人才,這自然是從小受到能歌善舞的母親的影響。在他最近剛出版的一盤VCD《麗江的歌》中,很多鏡頭就是出自他的家鄉,演員多是他的兄弟妻女,演唱者除了他的學生,主唱者是他兒子秋實。
最迫切的願望是把母親的歌聲記錄下來
在我們采訪的幾天中,和文光談得最多的是他71歲的老母親。幾天來,我們的耳畔時時飄蕩著奶奶的歌聲,我懷疑奶奶就是為了唱歌才來到這個世界上的。她一時不唱就會難受,無論做什麼她都能用歌聲抒發情感,大部分歌詞是即興發揮編撰,織布唱織布的歌,舂米唱舂米的歌,做飯唱做飯的歌,手中什麼也沒得做了,她又會唱起那些過去在田間河畔唱的老調陳曲《栽秧調》、《江邊調》。
和文光說:“我老婆會唱的歌還不及媽媽的百分之一。我媽媽唱的納西民歌多得數不清,絕大多數歌子只有她一個會唱,她真是比大熊貓還要寶貴——大熊貓畢竟還有上千只,而我媽媽只有一個。我現在最迫切的願望是盡快把媽媽的歌整理錄制下來,畢竟已經是七十多歲的人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嗓子一壞,後悔都來不及。可是,我現在財力所限,只能幹著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