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中醫沒有解剖學,是如何知道人的五臟六腑的?
中醫不是沒有解剖,就像題主所問,沒有解剖根本不可能有五臟六腑心肝脾肺腎的說法。
問題是,中醫的解剖並非建立在對人體客觀的觀察,而是基於原始、粗略觀察基礎上,契合天人合一陰陽五行理論而虛擬出來的。
而且,一旦發現實際的觀察與古籍上記載的這種虛擬人的結構不一緻,不是以實際的觀察為藍本來改正醫書上錯誤的記載,而是以古書的記載來否定客觀的觀察。
因此,解剖學問題反映了中醫與西醫(這裏指的不是很多人口中的現代醫學,而是以歐洲為主的整個西方醫學體系)最根本性的差別,那就是體系建立的藍圖是什麼?
醫學,既然是以人體和疾病作為研究的客體,理應以基於觀察的人體結構自然是第一藍圖。
傳統歐洲醫學或者說生物學和醫學,從亞裏士多德開始就對生物的大體和胚胎進行了很仔細的觀察。比如,對正在孵化的雞胚胎心臟有詳細觀察和記載。
盡管限於歷史的局限,也充斥著大量低級錯誤。
比如,也一度認為血管是人體氣血的運行的通道(這一點跟中醫完全一緻)。但是,基於對屍體的觀察,在古希臘認為動脈是氣體通道,而靜脈是血液通道。
但是,到了古羅馬的蓋倫就通過對活體的觀察,糾正了這一錯誤,認為動脈靜脈都是血液通道。
但是,蓋倫有關心臟血管的解剖充斥著大量錯誤,而且蓋倫學說被中世紀教廷立為“教條”統禦歐洲醫學1000多年。
但是,隨著文藝復興和科學實驗方法的建立,基於客觀觀察的實事求是的精神終於有回歸醫學研究。
比如,西班牙醫生塞爾維特早在16世紀就通過觀察發現了肺循環並向蓋倫的教條發起了挑戰,盡管在1553年因此被活活燒死。
但是,這並沒有阻止理性和實事求是精神的回歸。
經過很多人的接力,到1628年哈維發表了裏程碑意義的《動物心血運動的解剖研究》,建立了科學意義上的血液循環學說,西方醫學在大體解剖學方面建立起了基本的基於客觀的構架。
再看中醫,直到清代王清任於1830年刊行《醫林改錯》,才出現了幾乎是唯一,基於客觀觀察向中醫典籍發起挑戰的叛逆。
直到今天,很多對中醫一竅不通的中醫粉盲目高喊中醫博大精深。
我們來看看王清任對這種博大精深的評判。
他在“醫林改錯臟腑記敘”開篇就指出:
“ 古人曰:既不能為良相,願為良醫。以良醫易而良相難。餘曰:不然。治國良相,世代皆有;著書良醫,無一全人。其所以無全人者,因前人創著醫書,臟腑錯誤;後人遵行立論,病本先失,病本既失,縱有繡虎雕龍之筆,裁雲補月之能,病情與臟腑,絕不相符,此醫道無全人之由來也。夫業醫診病,當先明臟腑。嘗閱古人臟腑論,及所繪之圖,立言處處自相矛盾。”
“前人創著醫書,臟腑錯誤”“立言處處自相矛盾”,就是他對中醫臟腑描述的基本印象。
而他基於“四十多年,緻力於人體解剖觀察,經過實考300多屍體,終得全貌”,對古籍上的錯誤進行了一一更正。
這裏僅舉“醫林改錯臟腑記敘”中的兩個例子:
“言飲食入小腸,化糞下至闌門,即小腸下口,分別清濁,糞歸大腸,自肛門出,水歸膀胱為尿。如此論尿從糞中滲出,其氣當臭。嘗用童子小便,並問及自飲小便之人,隻言味鹹,其氣不臭。再者食與水合化為糞,糞必稀溏作瀉,在雞鴨無小便則可,在牛馬有小便則不可,何況乎人?看小腸化食,水自闌門出一節,真是千古笑談。”
這段話的意思是說,直到他所在的19世紀初之前,中醫還認為尿是人喝下去的水從盲腸部位才與糞分開,尿進入膀胱,經尿道排出;糞進入大腸從肛門排出。
論據是因為發現“尿不臭”。
再來看直到今天仍跟經絡一樣沒有發現實體的“三焦”,古代醫家完全是自說自話:
“其論三焦,更為可笑。《靈樞》曰:手少陰三焦主乎上,足太陽三焦主乎下,已是兩三焦也。《難經》三十一難論三焦,上焦在胃之上,主內而下出:中焦在胃中脘,主腐熟水谷;下焦在臍下,主分別清濁,又雲三焦者,水谷之道路。此論三焦是有形之物。又雲兩腎中間動氣,是三焦之本。此論三焦是無形之氣。在《難經》一有形,一無形,又是兩三焦。王叔和所謂有名無狀之三焦者,蓋由此也。至陳無擇以臍下脂膜為三焦,袁淳甫以人身著內一層、形色最赤者為三焦,虞天民指空腔子為三焦,金一龍有前三焦、後三焦之論。論三焦者,不可以指屈。有形無形,諸公尚無定準,何得雲手無名指之經,是手少陽三焦之經也?其中有自相矛盾者,有後人議駁而未當者。”
這就是中醫對其研究對象人體的基本認識,正如王清任所言,“(連解剖都不懂)病本先失”,何以論治?
然而,就這種2000年基於臆想,卻一直抱殘守缺的醫學,卻被尊為博大精深,直到今天仍以國家和政府之力來大肆保護扶持。
“真是千古笑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