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時澄城三大財東孫福堂、雷升雲、董庚和黑紅相間的創業傳奇
澄城古來不是出大有錢人的地方。
唐代大詩人杜牧在《同州澄城縣功倉戶尉廳壁記》中言:“徵之土,適潤苗則大獲。天或旬而不雨,民則蒿然四望失矣。是以年多薄稔,歲絕絲麻、藍果之饒。固無豪族富室,大抵民戶高下相差埒然”。大致意思是地貧天旱、廣種薄收,各戶收成相當,基本沒啥大戶。
明清時期,雖然逐漸有碳井、陶瓷等生意,但總體規模不大,光緒前,澄城所產煤炭滿足不了本縣需求,光緒後,產量才逐漸提高,將銷路拓展到周邊合陽、朝邑、大荔等地,大家都是掙些辛苦錢、賣命錢。
但在民國時期,大約19世紀三四十年代,卻呼啦啦冒出了三個大財東:東馬店村的孫福堂、陳家醍醐村的雷升雲、董家河村的董庚和。
三人中,孫福堂最年長,大約出生於1883年左右,穩紮穩打,從種田養豬開始,逐漸做大,基本算土財主;雷升雲比孫福堂小十來歲,和孫福堂是鄰村,少時在山西票號當學徒,出門長過見識、腦袋靈光,兩人曾在朝邑合股經營,孫家出錢、雷升雲經營,也算資本運作高手;董庚和和雷升雲年齡相當,1926年在縣城開設三合成山貨店,後逐步將生意做到西安,又拓展出其他的生意門類。
三個家族幾乎都是在十來年之間忽然壯大,其實都得益於煙土!
1901年,慈禧太後西逃西安,當時陜甘總督賄賂太監李蓮英,以“寧夏土”與渭南的“高唐土”進獻慈禧,受到慈禧的大加褒獎。自“天語褒揚”後,西北地區種煙逐漸公開化,民國後,大小軍閥為獲得更多的利益,加強了對鴉片煙的種植與稅款的征收,事實上長期處於合法和半合法的狀態。
慈禧太後長住西安的南院門
孫福堂和雷升雲在朝邑合夥做生意,做的就是煙土生意。1934年前後,雷升雲還親自背著稍馬子帶著幹糧在寶雞、漢中一帶收購煙土,小打小鬧,慢慢周轉,及至1936年,山西、河南煙土緊缺而甘肅大量積壓,雷升雲在煙土界破天荒地搶先包用飛機大批販運,獲得重利,1936年末,和孫家分夥,各分18萬銀元,大約相當於現在的3000多萬吧。三四年時間,孫福堂實現了財富劇增,雷升雲則完成了原始積累,開始了獨立經營,開始在省城西安,進而大西北、全中國的布局。 董庚和起家於澄城,後將山貨店改為集義福,承包稅收及大煙官膏,算是澄城煙土業龍頭。後在西安廣濟街開設永和號,兼做汽車運輸,跑西蘭、川陜公路,從他所跑的線路看,應該也是以運銷煙土為主,當然,這是小編臆測。
已搬遷至西安關中民俗博物院的孫福堂故居
1938年後,孫福堂和雷升雲已經成了大有錢人。也許是良心發現,也許是炫富的需要、撈取名聲的需要,他們緊接著都做了幾件公益事。1939年正月,孫福堂於雷家河建成培德橋,同年夏初,孫福堂又於郊城河建培濟橋,1940年秋竣工,縣誌記載,並資助教育、衛生事業,多與鄉親來往,有鄉誼。無獨有偶,1940年,開明紳士姬輔臣等倡議,恢復澄城縣初級中學,富商雷升雲捐贈6萬元(法幣)。
之後,三人都在西安廣濟街做生意,雷升雲得益於票號學徒的經歷,加之為人機敏、長於口才、善於交際,生意不斷發展壯大。雷升雲先是創辦“俊源銀號”,接著先後在西安西大街和東關南大街開設了“永興久”和“俊昌商行”等幾個門面,結識各界人士,留心時局,掌握市場動向,之後於陜、甘、川、兩湖之間,經營棉花、布匹、茶葉、黃金等,生意越做越大,在四川呼為“陜西雷”,在陜西工商、金融界舉足輕重。當時西安金融業有西安錢業商業同業公會,雷升雲任監事長,算是三把手,絕對的陜西金融大亨。1943年12月25日,蔣介石二公子蔣緯國與西安大華紗廠老板石鳳祥之女石靜宜在西安常寧宮結婚,婚禮由“西北王”胡宗南主持,證婚人則是雷升雲(雷升雲六子雷俊昌口述)。同時,江湖傳言,雷升雲在四川成都青石鋪設一條街,所以冠名“升雲路”,後改為現在的陜西路。
西安蔣介石行宮常寧宮
生逢亂世,販賣煙土有其歷史局限性。拋開這一點,雷升雲做生意的謀略、膽識的確過人。除了包飛機販運煙土這一空前創舉外,幾個時間點的操作也可謂精準。抗戰即將勝利之前,雷升雲即判斷當時占據中國相當市場的日本布匹將會清倉撤離,棉花等物資將會大跌,於是提前操作,將自己所持有棉花、布匹全部提前銷售一空。抗戰勝利後,西安城有民謠:“相公娃在門前放炮哩,相公頭在房子看報哩,掌櫃的在後院上吊哩”,一大批商行倒閉,而雷升雲絲毫未受損傷。臨解放前,除一些房產外,悉數將自己的資產轉移香港,繼而退居香港,最後得以善終。
雷升雲陳家醍醐故居
而董庚和似乎就沒有那麼幸運了。解放前夕雖然也去了香港,但後來接受統戰,再次回來,集中自己的所有資本,創辦西安東關卷煙廠,之後公私合營,將設備轉讓寶雞卷煙廠,死於那個特殊的時期,一方富戶於是土崩瓦解。孫福堂離開了雷升雲的經營,在西安開設福茂協及涇陽分號,自主運銷並制作茶葉、水煙等,抗戰勝利後,生意日漸雕零,漸漸退出了生意圈,1957年病逝,終年74歲。
董庚和故居
世事滄桑、百年輪回。今天來看,無論做什麼生意,禍國殃民的生意是絕對不能做的。同時,我們也要在批判中繼承澄城先輩的創業智慧:一要留心時局,掌握國內外環境和政策大勢,才能搶抓風口、進退有度;二要搶抓機遇,在機遇來臨時,敢想敢幹、精準切入,創造財富神話;三要誠信為本、團結協作,抱團發展,攜手闖天下;四要回饋社會,財富取之天下而用之天下,實踐達則兼濟天下的儒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