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古開天、女媧補天、精衛填海、後羿射日、嫦娥奔月……這些本是中國流傳千年的民間故事，從不疑它。尤其是嫦娥奔月，詩人們留下了“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廣寒嫦娥舒廣袖“這些美麗的詩句。然而，近些時日來發生了一些社會事件，想起這個故事，突然細思極恐。

“爸爸，媽媽去哪裏了？“

“她失蹤了，我也不知道她去哪裏了。“

——結果她在冰櫃裏、墻壁裏、化糞池裏。

“後羿，嫦娥去哪裏了？“

“不知道，大概她到天上—到月亮上去了。“

——嫦娥到底去哪裏了？

後羿，遠古有窮氏部落首領。五歲時，被父母拋棄在深山，自幼在山林中成長。成年後，勇猛善戰，極擅射箭，成為第一神箭手。蠻荒時代，猛獸橫行，先後有猰貐、鑿齒、九嬰、大風、封豨、修蛇為害百姓。帝堯令後羿為民除害。後羿先後誅鑿齒於疇華之野，殺九嬰於兇水之上，繳大風於青丘之澤，擒封豨於桑林，斷修蛇於洞庭，斬猰貐於山崗。後羿最大的功勞，是射殺了一個名叫“九陽”的妖怪，這個妖怪有九個腦袋，每個腦袋都能口吐火焰，所到之處土地焦枯、寸草不留，百姓叫苦連天。

後羿立了這麼多功勞，帝堯就讓後羿作了有窮氏的首領，還把他妻子的一個侄女，名喚嫦娥的姑娘嫁給了後羿。

嫦娥長得十分美麗，體態婀娜，尤其有一頭濃密烏黑的長及腳踝的好頭發。大家都說她是仙女下凡。兩人成婚後，夜裏躺在一起，嫦娥一身雪白柔嫩的肌膚，肌膚下是如瀑布一樣的柔滑黑發。溫柔繾綣時，後羿也覺得自己娶了一個下凡的仙女。無論去哪裏巡視，總要帶著嫦娥。

可惜，如花美眷、神仙眷侶的日子並沒有太長久，慢慢兩人有了裂痕。

首先，婚後數載，嫦娥都沒有給後羿生下一男半女。一個部落，要興盛繁榮，最重要的是繁衍後代，尤其是需要男丁。畢竟，捕獲獵物、伏擊猛獸、跟其它部落爭奪食物水源，需要的都是強壯的男丁。女人，不過是男人的附庸，繁衍後代的工具，打敗敵人得到的戰利品。再漂亮的女人，也逃不出這個命運。後羿英雄蓋世，不能沒有繼承人。嫦娥絲毫沒有孕育生命的跡象，後羿的眉頭鎖得越來越緊。

其次，嫦娥不賢惠。嫦娥自己不能給後羿生兒育女，換做其他女人，早就往丈夫塌上送了其他女人。只要能保住正妻的地位，其它算什麼呢？嫦娥偏不，她要後羿只愛她一個人。後羿呢，礙於嫦娥是堯帝的內侄女，也不敢明目張膽地找其他女子。

還有，嫦娥不喜歡收拾家務，每天把大把大把的時間花在打理她的長發上。

還有…….

真的，愛一個人的時候，她的缺點也是可愛的；不愛一個人的時候，她的優點也變得可憎。到了後來，只要後羿一看到嫦娥在梳頭，就會掉頭就走。

嫦娥呢，心裏長嘆一聲，然後繼續梳理自己的頭發。人心易變，男人的心更是如此。她想。她的姑姑——堯的妻子，來自富宜氏的女皇（人名，不是女皇帝的意思）這樣告訴她。

再後來，裂縫就發展成了鴻溝。

後羿率領部落勇士尋找水源的時候（他早已不再帶著嫦娥了）到了另外一個部落的地界，這個部落的首領叫河伯。碰巧河伯也出遠門巡視了，河伯的妻子招待了他們。河伯的妻子蠻女是和嫦娥完全不同類型的女人，高大健碩、豐乳肥臀，渾身洋溢著使不完的勁兒似的，一看就知道是個好生養的。這女人也的的確確給河伯生了三個兒子兩個女兒。後羿見到她，眼睛都不眨了。蠻女早就聽說後羿的神勇，一見到後羿本人，立刻就把河伯忘在九霄雲外。在河畔，在叢林，在荒野，兩人播下濃濃雨意，完全忘了世上還有嫦娥、河伯這兩個人。

一個月後，後羿必須回有窮氏了。蠻女已經有身孕了。河伯出門已經兩個多月，蠻女肚子裏的孩子當然只有可能是後羿的。後羿又驚又喜，就帶蠻女回了有窮氏。他才不怕河伯回來找他算賬。他長得高大威猛，河伯呢，瘦瘦小小，站在他面前矮一個頭。論外表、論武力值、論部落實力，河伯完全不是後羿的對手。後來，河伯真的找上門來理論，後羿二話不說，一箭射瞎了河伯的左眼，嚇得河伯灰溜溜的逃回自己的地盤，再也不敢出來。

快兩個月沒見到後羿了，後羿從來沒有出門這麼久。一聽說後羿回來了，嫦娥激動不已，她想撲到後羿懷裏，告訴後羿，他不在的這段時間，她有多想念他，做夢都夢見他。她都想好了，她要親口對後羿說：忘掉過去的不愉快，我們重新開始吧。

可是，看見後羿小心翼翼地從車裏扶出一個女人，這個女人用手輕輕撫著肚子，挑釁地看著自己。嫦娥什麼都明白了。

蠻女以前懷孕的時候，上山下河無所顧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換了地方，到了有窮氏以後，害喜的厲害。後羿說：那是我的種，娘肚子裏就鬧騰，生出來一定是個小子。蠻女懷孕到六個月的時候，胃口還是很差，都到了茶飯不思的程度。後羿就有些著急了，生怕餓著了他未出生的兒子。

部落裏的巫醫掐天算地整出了一副草藥藥方，別的藥都還好，就是一餵藥引難尋：女子的五尺長的頭發。整個部落，不，全天下只有一個女人有——嫦娥。

天下人都知道，嫦娥愛自己的一頭烏發愛如珍寶、愛如性命。

蠻女身邊的人都知道，蠻女見不得嫦娥比自己年輕貌美，尤其嫉妒嫦娥的那一頭烏發。

黃昏的時候，後羿走進嫦娥的房子。蠻女到有窮氏的第一天，嫦娥就搬出了後羿的大首領屋。遠離大首領屋的若水河畔的一個廢棄的小草房，那是嫦娥在有窮氏的新家，也是嫦娥最後的居所。跟隨嫦娥的，只剩下她從富宜氏帶來的最後一個侍女。

很久沒有見到後羿了，嫦娥有些詫異，還有一絲最最薄微的希冀。

後羿說：嫦娥，我要去西王母那裏尋找不老仙丹，需要你的幫忙。一路要攀山越嶺，需要結實韌性好的繩子。再沒有比你的頭發更柔韌的東西了，把你的頭發給我吧。

……

後羿出門了一趟，出門前，順手就把嫦娥的長發扔給了蠻女。

後羿回來後，“看到”蠻女喝了用嫦娥的長發作藥引的藥，果然就不再嘔吐，恢復了食欲。後羿十分高興，重賞了巫醫。

三個月後，蠻女生了個男孩。後羿十分高興，立了蠻女作自己的正妻。這時，堯已經禪位給了舜。有窮氏日益強盛，舜也需要借助有窮氏的力量來攻打不聽話的共工、三苗等人。

首領有了繼承人，有窮氏熱鬧了三天三夜。歡慶的聲音甚至傳到了偏僻的若水之濱。

嫦娥已經憔悴的不像個樣子了。那天，她的頭發被後羿野蠻地用刀割去，看著河水裏那個頭發參差不齊的女人，嫦娥就病倒了。她的侍女偷偷托人給富宜氏捎了口信。富宜氏很快派了族人帶著名貴的草藥來有窮氏看望嫦娥。一見之下，大吃一驚。眼前這個憔悴、衰敗、頂著一頭參差不齊如亂草一般頭發的女人，是他們富宜氏的美女嫦娥嗎？

來人把所見所聞帶回給女皇，女皇大怒：我富宜氏的女兒，容不得有窮氏糟踐！後羿，把嫦娥還回來！

……

有窮氏沒有還回嫦娥。富宜氏的使者到了有窮氏見到後羿，後羿不慌不忙地說：我從西王母那裏求到了四粒不老仙丹，準備擇一吉日與嫦娥共享。唉，我不該告訴嫦娥，服兩粒可以永生不老，服四粒就能飛升上天。嫦娥乘我睡著，偷偷服了四粒，飛走了。

這時，暮色四合，月亮已經冉冉升起。後羿指著月亮說：嫦娥飛到月亮上去了。

他又對使者說：你若不信，可以去問西王母，我說的是否有假。

後羿是天下第一神箭手，勇猛無敵，世人心中，已是半人半神。他說他見到了西王母，誰敢置疑？

所以，嫦娥去哪裏了？只有後羿知道。

……

有窮氏在後羿的帶領下更加繁榮興盛。遺憾的是，蠻女生了一個兒子後再無所出。後羿的其他女人也沒給他生出一兒半女。為了後繼有人，後羿就廣收門徒。門徒中有個叫逢蒙的，頗得後羿射箭之精髓，又很會察言觀色，甚得後羿歡心。後羿領兵打仗、外出巡視都會把逢蒙帶上。

後羿最後一次外出巡視的時候，是去南山，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天下第一神箭手被弟子逢蒙射殺身亡。逢蒙，真實的身份是富宜氏，嫦娥的侄子。

後世留下了無數關於後羿和嫦娥的美麗傳說。可惜，只是傳說。

2020.8.29 胡謅於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