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方位、多角度、深層次地解讀「訟卦」之卦圖
附原文:
卦圖:
象辭:天與水違行,訟;君子以作事謀始。
卦辭:訟,有孚窒,惕,中吉終兇。利見大人,不利涉大川。
彖傳:訟,上剛下險,險而健,訟。訟而孚窒、惕、中吉,剛來而得中也。終兇,訟不可成也。利見大人,尚中正也。不利涉大川,入於淵也。
爻辭(兼象傳):
初六:不永所事,小有言,終吉。
象曰:不永所事,訟不可長也;雖有小言,其辯明也。
九二:不克訟,歸而逋。其邑人三百戶,無眚。
象曰:不克訟,歸逋竄也;自下訟上,患至掇也。
六三:食舊德,貞厲,終吉;或從王事,無成。
象曰:食舊德,從上吉也。
九四:不克訟,復即命,渝安貞吉。
象曰:復即命,渝安貞吉,不失也。
九五:訟,元吉。
象曰:訟元吉,以中正也。
上九:或錫之鞶帶,終朝三褫之。
象曰:以訟受服,亦不足敬也。
一、卦圖破解
(一)卦變與天時
《訟卦》是《遯卦》變為《鼎卦》的過渡卦。《遯卦》先變為《訟卦》,然後《訟卦》再變為《鼎卦》。
《遯卦》是消息卦,陽消陰息,已息二陰。故知《遯卦》及其所變之卦的天時為申。申時為一年當中的孟秋之月,節氣為立秋、處暑,申正即為處暑日;申時亦為一天當中的晡時,即在下午15~17時之間,申正即為16時整。
當申之時,五行屬土而始轉換為金,天道始肅,人道重信而始重義。孟秋之月,北鬥星柄指向正西偏南,天行西南之德。萬物皆致養其下一代而下一代已漸成長。新一代成長起來後,就要為確立各自的地位而進行厲練、鬥爭。《禮記·月令》雲:“(孟秋之月),天子乃命將帥選士厲兵,簡練桀俊。專任有功,以征不義。詰誅暴慢,以明好惡,順彼遠方。”又曰:“是月也,命有司修法制,繕囹圄,具桎梏,禁止奸,慎罪邪,務搏執。命理瞻傷、察創、視折、審斷、決獄、訟必端平、戮有罪,嚴斷刑。天地始肅,不可以贏。”《訟卦》就是在這種條件下的產物。《訟卦》還會變成《鼎卦》,可見,“鼎”是由爭奪得來的。鼎是王權的象征,人之所訟,其大於王權。王權由禪讓制轉化為世襲制,這是歷史的必然,但在轉化過程中,必然有激烈的爭訟,《訟卦》就處在這樣的歷史背景下。
(二)交互卦及其內涵意義
《訟卦》的交互卦為《家人卦》。
《訟卦》是《遯卦》變為《鼎卦》的過渡卦。《遯卦》先變為《訟卦》,《訟卦》再變為《鼎卦》。《鼎卦》象征王權世襲制的最終確立。《鼎卦·象辭》曰:“鼎,君子以正位凝命。”“正位凝命”,簡而言之,就是順應天命,端正王位。具體講就是指順應人類社會發展的客觀規律,正式確立王權世襲的制度。在原始氏族社會,王權實行“禪讓制”,即“公天下”。原始社會轉變為階級社會之後,“王權世襲制”便替代了“禪讓制”,所謂“家天下”。《訟卦》轉變為《鼎卦》,正是“禪讓制”轉變為“王權世襲制”,“公天下”轉變為“家天下”的真實寫照。轉變的過程,就是爭訟的過程。“家天下”和“世襲王權”是靠爭奪得來的,而不是靠選賢任能得來的。爭訟的實質就是為了化公為私,“私”就是家。“家天下”就是“私天下”。家是私的表現形式,私是家的內在實質。所以《家人卦》反映了《訟卦》的本質內涵。物為公有,則不爭;物有私屬,則爭訟起。“家”是私有利益的集中體現,爭訟的終極目的就是要實現“家天下”。
(三)綜卦及其互補意義
《訟卦》的綜卦是《需卦》。
“需”,指的是必要的,基本的要求。《需卦》反映的是原始公有制條件下的價值觀念和需求,是靠自己的賢能而實現自己的價值和需求,而不是靠強力和血緣關系謀求利益和地位。“訟”,爭也,指依靠強力或家族勢力謀求本不固屬於自己的利益和地位。《訟卦》反映的正是私有制確立過程中,人與人之間為爭奪利益和地位的鬥爭。
《禮記·禮運》:“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矜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男有分,女有歸。貨惡其棄於地也,不必藏於己;力惡其不出於身也,不必為己。是故謀閉而不興,盜竊亂賊而不作,故外戶而不閉,是謂大同。今大道既隱,天下為家,各親其親,各子其子,貨力為己,大人世及以為禮,域郭溝泄以為固,禮義以為紀,以正君臣,以篤父子,以睦兄弟,以和夫婦,以設制度,以立田裏,以賢勇知,以功為己。故謀用是作,而兵由此起。禹、湯、文、武、成王、周公由此選也。此六君子者,未有不謹於禮者;以著其義,以考其信,著有過。刑仁講讓,示民有常,如有不由此者,在埶者去,眾以為殃,是謂小康。”
在“天下為公”的“大同”之世,人之所求者,需也。所需之外,“貨,惡其棄於地也,不必藏於己;力,惡其不出於身也,不必為己。”在“天下為家”的“小康”之世,人之所求者,私也。萬物皆有所屬,非己所屬,需者不得;為己所屬,不需亦得。“大人世及以為禮,城郭溝泄以為固,禮義以為紀”,故“謀用是作,而兵由此起”。《雜卦傳》曰:“《需》,不進也;《訟》不親也。”“不進”者,不爭也,不貪求也;“不親”者,不親則爭,與不親者爭也,爭而為親,爭而為家,是私有化的表現。
(四)錯卦及其否定意義
《訟卦》的錯卦是《明夷卦》。
《訟卦》反映的是王權世襲制與禪讓制之間的鬥爭,是新舊力量的鬥爭。鬥爭的結果就是“正位凝命”,即王權世襲制取代了禪讓制,家天下取代了公天下,人類社會由原始共產制社會進入了階級社會,開啟了人類社會的文明時代。《明夷卦》反映的是在階級社會中,君王專治殘暴,賢能之臣受到打擊迫害,光明被掩沒,天下昏暗。
《明夷卦》之於《訟卦》的否定意義在於:“訟”在於爭,而“明夷”在於自隱其明;“訟”最終的結果是文明時代的到來,而“明夷”的結果是光明受到傷害。《訟卦》的結果是王權世襲制的建立,而《明夷卦》的結果可能是王朝覆亡,改朝換代,世襲的王權被迫中斷。